· 殷良 | 文 關注秦朔朋友圈 ID：qspyq2015 字數 2k+·
最近交流了很多朋友，各自境遇不同，但都有強烈的共識——原本熟悉的世界變得越來越陌生，每個人都已被卷入了巨變之中。
我想起剛剛發(fā)生在身邊的一段對話，似乎就是這場巨變的一角。
(資料圖)
周末去健身房上課的時候，我的教練和我聊起，他們已經三個月沒發(fā)工資了。
我：哦，我看到網上的傳言，猜到個大概了。
教練：不會真要倒閉了吧？我一直以為我們公司是最不可能倒的。工作了這么多年的公司，突然讓我感到陌生了。
我：我以為你們健身從業(yè)者早已經看明白了。
教練：我還真是第一次遇到，而且我們店業(yè)績一直特別高，全上海第一。你說它為什么還會倒閉呢？
我：具體的原因我可不知道。不過，有一個重要原因你肯定沒想到。
教練：是什么？
我：你們工資太高了，健身房被你們的工資拖垮了。
教練（苦笑）：我們工資還高？而且我一個月一天都不休息。
我：你說說看你的工資是多少。
教練：正常情況下，一個月三萬多一點。
我：其他教練呢？
教練：平均大概兩萬。
我：我們來算個數。前一陣子網上流傳一張圖片，說根據統計，中國年收入在20萬元以上的有70萬人。這個數字肯定是不對的，但即便乘以10——變成700萬人。你感覺多嗎？
教練：挺多的啊。
我：但在全國14億人中，他們只占千分之五。假設這700萬人里面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在上海，那也不到上海人口的10%。而且，你的年收入可遠不止20萬，你已經是全國前5‰、上海前10%的高收入人群了。
教練陷入了沉默。
我：這里倒閉的上一家健身房，教練主管是個只有25歲的小伙子，四年前就和我抱怨過，說他一個月工資只有四五萬；他手底下的拳擊教練才剛工作一年，一個月兩萬多的工資，還覺得太低了，想辭職。
教練：我一直以為我們收入不高。來買課的會員很多都是幾萬塊幾萬塊地買。
我：你看看周圍，上私教課的還是極少數的吧？而且來上課的人也不一定收入高，只是更愿意把錢花在這里。
教練：那你說，為什么健身房老板要給我們開這么高的工資呢？
我：因為你們這個行業(yè)的模式，錢來得太容易了。
教練：這是什么意思？
我：因為你們的收入都來自賣卡、賣課，都是一次性就把未來很長時間的錢提前收進來了。
教練：這是真的，我們有的店剛開業(yè)搞預售，幾天能賣出1000多萬。不過我明白，這其實應該算債。
我：是啊，能夠這么容易借到這么多的債，老板應該做什么呢？
教練：開更多的店，然后又能收進來更多的錢。
我：太對了，聰明人都會這么做，所有的健身房都在快速開店，可是教練不夠了，招不到、留不住，他們該怎么辦？
教練：我懂了，給教練漲工資。
教練：那為什么說健身房是被我們的工資拖垮了呢？
我：你的工資構成是怎樣的呢？
教練：底薪2500元，賣課的收入一次性提成10%，每上一節(jié)課再結算20%左右的課時費。我每個月賣差不多20萬元的課，賣課收入接近兩萬；上課的收入一萬多。
我：你看，按照你的收入構成，賺哪種錢更容易？
教練：這么看，是賣課。
我：是啊，但你也說賣課的收入其實是“債”。你一個月可以賣出500節(jié)課，可你一個月最多只能上100多節(jié)。健身房把工資發(fā)給你了，但是卻永遠都無法把“債”還完，除非“債主”永遠不來上課。
教練用揉合了不可思議和恍然大悟的表情看著我。
教練：那按照你說的，健身房這個行業(yè)就沒得救了嗎？
我：當然不是。很多行業(yè)都經歷過大爆發(fā)——市場需求驟增，錢來得特別容易（有些還通過融資），但競爭也十分激烈。為了搶奪人才、跑馬圈地、打擊對手，都會用高薪來吸引人才。最出名的就是房地產、互聯網、金融行業(yè)。
教練：我手機上刷到的，都是說這些行業(yè)降薪、裁員的。
我：是啊，因為時代變了。市場需求增長變得很慢，企業(yè)也拿不到容易的錢了。于是他們在猛踩剎車。踩剎車的過程對企業(yè)和個人都是十分艱難的，但只有這樣，這些企業(yè)才能活下來；這也讓從業(yè)者有一份雖然沒有原來那么高，但還能接受的收入。
教練：我懂了。好在這些人原來收入很高。
我：話也只對了一半。如果他們把錢攥在手里，現在的生活肯定不差。就怕他們過去以為未來只會更好、收入只會更高，去投資房產，背著很重的貸款，房價可能還跌了；去投資股票，變成了“慢性賭博”。
教練（松了口氣）：還好我沒那么多錢。我真的徹底迷茫了，不知道未來該做些什么了。你能給我點建議嗎？
我：你銷售能力這么強，到哪里都有機會，不用太悲觀。不過時代變了，賺錢很難像之前那么“容易”了，預期不能太高。“由儉入奢易，由奢入儉難”，要適應變化，量入為出。看看你這一身的名牌……
教練大笑。
我們的對話結束了。
我突然懂了《漫長的季節(jié)》為什么是神作。
眼前的世界變得陌生
卻恰是二十多年前的翻版
一個時代已經過去
一個時代即將到來
經濟秩序劇變會打碎原有的社會形態(tài)
帶來了很多新的機遇
但也讓太多人
成為1997年的王響
——昨天還是明星
明天就要為生計發(fā)愁
在時代的大浪面前
人人都不過是一粒沙
我們能做的只有努力活下去
向前看，別回頭
注：王響為家庭懸疑劇《漫長的季節(jié)》中的角色，由范偉飾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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